第五章 白藤湖头
陆言说的是实话，眼巴前的水倒不深，相机往水里走两步就能捞到。换了是他，这么贵重的东西，肯定要先捞出来控水再说理。这混小子倒好，满脑袋只想打人。
原来这样子也可以。
但是粗略估摸一下，差不多两万块钱泡了水里。
虽然也因为不甚熟练摔得很惨，然而几次鼻青脸肿之后，居然能够很好的挪移肌肉、脊椎，在高速运动中找准重心和暴发力度，更加精彩地完成。而且，他仿佛天生具有根骨这东西，一旦熟悉，便能精通，推陈出新，尝试更高难度的技巧和动作。
这么想着，嘴角都翘起来了。陆言心下一动，食指微微点着钓竿，静着心感受手心传出去的颤动，通过钓竿，渔线，钓钩，湖面以及水下的各种石砾，沙粒，藻类，垃圾，游鱼……
陆言拢着手，坦然面对众人的打量。他从头到尾都占着理，哪里会怕他们人多势众。
然而穷人也有傲骨，礼貌相邀，那便是举手之劳；仗势欺人，他自然便不鸟。且不说此时身怀异能，倘若是月暗之前，陆言对这种依靠父辈蒙荫而猖狂的二世祖，也是看他不起，哪里可能逆来顺受，做奴才状，长这些家伙的狗脾气。
看着陆言转身坐下，浅白西装胖子倒是急燥了起来，空着的右手便要推搡过来：“哎呀，你怎么还坐下了？赶紧起来啊，教你用！”
这边打得热闹，说话间亭子的两个男人都走到了跟前来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扬起手来阻止住这胖子。他长得超过一米八五，身材挺拔俊秀，风度翩翩，刚才过来还一脸阳光灿烂，但是瞥到陆言的眼神，却甚是凌厉。
去网上搜一搜，大量玄幻道藏的虚假文字里，也很难筛选出这方面靠谱的论坛或资料。
陆言正坐在马扎上收拾鱼进篓里，闻言一愣，抬头看了看他手中名贵的专业单反相机，才发觉来人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。要说在外游玩，请人帮忙拍照也是常有之事，彼此礼貌一些，自然是乐意为之。
即使陆言曾经听闻过河蟹神兽之凶名，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感叹。
他们青春阳光、活力十足，好是喧闹了一番。这里是江城不出名的湖区，但此刻的天气颇好，满岸垂柳摇曳，碧水荡漾波光，蝉鸣林更静，风景也出奇的美了些。
也许是富二代官二代，自小霸道惯了，言语之间便有些颐指气使起来。
或者首先解决一下囊中羞涩的苦恼，做一回十三大盗？
他这一手推得又重又急，竟然有种含怒打人的意思。然而陆言哪里会让这小子得逞？他早有准备，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，在最后一刻恰到好处的一闪，让男子扑了个空。
这与现代社会的拜金主义、价值观无关，只和人类的生物本性有联系。
现实便是如此的残酷，牛郎与织女的爱情故事之所以让人千古传诵，只是因为它是现实中人们可想而不可得的奢念罢了。又或许真的有令人动容、伟大的爱情，但是那也都被岁月时光所蹉跎，面目全非，变得惨不忍睹了。
他说的是南方话。
这个超越常人的能力，仿佛是那日所看视频的模仿，但是却好似有些不同。
正收着鱼，环湖便道上驶来一辆汽车，眯着眼看过去，入目的是一辆绿色军牌陆虎揽胜，粗犷高大的造型十分抢眼，路言吁了一声，不管真假，看着都只能用四个字形容——“霸气外露”——有钱人真牛B。
周边的世界以一种波纹的方式，极其精密的、难以言喻的回馈到他的脑海里，心里面不可控地高速运转着，忽然之间，五识灵敏，四味分明起来。
原来每天公司、食堂、出租屋三点一线，浑浑噩噩的甘于平庸，对此也并没有过多想法，然而这几天下来，对自己身体却有了诸多怨念，也起了健身的心情。每天早上半小时的长跑也开始起来，下了班也不如往常般直奔回家，而是去广场旁的篮球场打打篮球，让自己汗水去挥发。
体力，或者妄且称之为能量，虽然它每天都随着自己的锻炼而增长。
陆言错身站在一边，心中对这小胖子突然猛力推搡的举动十分不满，起身时手便不经意地碰了下他的膝盖。这一下，让正努力调整身子的小胖子彻底失去平衡，啪地一下，摔向湖边泥岸上。
一个清脆恬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：“哎，徐春云、李建，先把相机捞出来呀……”
通过这些天的反复运用和揣测，陆言对自己的能力也有点大概的了解了。
目力不及，但水下的景象仿佛便了然于心了，缓缓移动钓竿，慢慢的，慢慢的……仿佛这个世界活起来一般，陆言的一举一动都能微微地影响着无数不干连的东西。
突然铃声响起，一股力量把钓竿往水下一拉——鱼儿上钩了。
然而听到陆言说话，胖子眼里掠过一丝不屑。
不过陆言长他几岁，往日的性子也稳重，并不想招惹这麻烦，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不会。
陆言能够感觉到自己每一天都有着进步，力量、精力、反应力、记忆力……这些不可量化的自身属性，每过一日，都能够有着肉眼所能看到得增长。
陆言脸上满是笑容，沉着地收起线，把鱼一接过来，好家伙，三斤左右的鲫鱼，难得的收成，这又多久没有钓到过了。
不过，说真的，哥们现在好歹也有比别人更加光明的未来了吧？
但是，当真正有一天，路人甲华丽转身变成了奥特曼的时候，他却有些不知所措，是应该找小怪兽玩玩呢，还是没事过着超人蝙蝠侠的装B生活？
但是并不熟练。
抛开这些想法，陆言看了看自己逐渐结实的臂膀，心里又高兴起来。
典型的亚热带天气，六月的江城，天色微晴，细风摇曳垂柳疏影，连着泛亮的湖面，清新的午后熏风拂面而来，如情人温柔的手，抚弄得让人心旷神怡。
可惜的是当日激动地去体悟拥有的感觉，视频没存下来。哪知当陆言想起再次进入时，发现帖子已经被删，然后无论怎么搜索都消失不见。如此速度的和谐，也使得陆言心中多了一丝担忧和疑愁。
陆言越来越欣喜的发现，自己似乎真的能够与众不同了。
这用力过猛，胖子手一推空便失去平衡，往前跌去。
两万块钱，这可是陆言辛劳一年的节余。
陆言正心疼着，胖子一下蹦起来，不去捞相机，反而口里大骂我操，挥拳便向陆言打来。事发突然，但是陆言哪能让他得手，眼睛里精光一闪，手若疾电，一拉一推，又把他掼倒在地上。
或有，只是被神兽屏蔽了？
离得也远，也就是一瞥，大学生摸样的三男两女，往着突向湖心的轩月亭走去。
两个女孩子看背影倒也是窈窕佳人，特别是那个打扮简单的那位，普通的修身牛仔裤将她令女人都羡慕发狂的长腿，给修饰得尤为让人眼馋。中午太阳当顶，但是在这湖畔折桥、随风垂柳的掩映下，恰到好处的伏线就像名家的中国画作，有打动人心的美丽。
看那山那水，浮躁的心态都变得淡定了起来。偶或收获颇丰，却也吃不完许多，自会各人分点，数量不多，但也是聊表心意，使得与同事朋友间的感情融洽了很多。
自从一个星期前，发现自己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，陆言心里就一直又惊喜又惶恐。
他把篓子里面的鱼往旁边收了收，渔具和别的东西都拢在一旁，生怕这家伙发起疯来，把东西都给殃及了。匆匆搞完，陆言看他又要爬起冲过来，一边退一边劝说：
那么在彷徨无定的现在，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小心掩藏自己，然后依照自己二十多年的生活轨迹，慢慢走下去。
时间太短，也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资料可以了解，让陆言不能一直懵懵懂懂的陷入死胡同无法走出，除了加强身体强度的锻炼外，也没有什么可以对能力的激发、控制、提高有着行之有效的方法。
唯一可惜的是，似乎有种极限在限制着他的成长。
然而这胖子并不听劝，挥拳又掼过来。
陆言闭目养神，手持钓竿，静坐在白藤湖西畔，一棵婆娑柳树下。
这个浅白西装男子年龄倒不大，长得挺胖。看他青稚的面容、微黑的绒毛胡须，也就是十八、九岁出头的年轻人，但他穿着考究，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名表，浑身的富贵逼人，倒也是气场十足。
可是这胖子说话，好像有一丝命令的口气，却让人心中生出些不快来。
所谓一小段，是指脆弱的身体并不能够支持能力的长期运行。
见到这个一身鱼腥的小子一副犹豫的样子，胖子头颅高昂着，从陆言这个角度能看到他修剪整齐的鼻毛，这家伙那天生的自我优越感立刻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陆言选的这处是个湖边凹型泥湾，平时鱼儿挺多，但却没有石质栏杆和铺道。
铃声再响，这次是鱼儿自己上钩了。
他虽然不是宅男，自小也是苦出身，然而在江城几年也是疏于锻炼，全身上下肥肉多过肌肉，且属于正常人中体质偏弱的一种。
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……
唯有闭门造车。
汽车在左边草坪上停下，陆续下几个衣着摩登的年轻男女。
但也，只能看看而已。
陆言拍了拍手中的水，躬身去找马扎回坐下。
陆言循声望去，视线正跟说话的那个女孩宛若星空的清澈眸子对上，心猛地一震了起来：
他平时拍照自己手机800万像素感觉就挺好了，所以对相机研究不深。所谓尼康D800，也只是以前看《非诚勿扰》的时候听孟非主持节目的时候依稀提过，却并未深知。
陆言听到这话，不禁有种要笑尿的冲动。
有了超常能力的辅助，如同开了双倍经验的外挂一般，自己的锻炼成果在几天之间虽然不是突飞猛进，但也是成果渐显，能感觉到体力和耐力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定往前迈进，这种变化是如此动人。
天气干燥，这胖子趴在泥地上，浅白的西服也只沾了点灰尘，哪知他这左手一扔，却把相机给扔入了水，唯剩那红色挂带在水面漂着。陆言看着这哥们四脚着地的模样心中发笑，但是又看了看沉到水里的相机，心疼的厉害。
正收拾鱼，一个男子走近来招呼他。
休息来到这里钓鱼，是陆言混迹江城数年来，少数几种喜爱的活动。
陆言撇了一下嘴，收回视线，自顾做着自己的事——无论在哪，美女都是稀缺资源。你要么有钱，要么有权，不然除了仿佛在平行空间发生的青春偶像剧外，穷小子跟她们永远都只是平行线。
南方话是除了普通话外，华人世界里受众面最广的方言，在民国初年时还差点取代源自于北京官话的普通话，陆言在南方省呆了近五年时间，耳熏目染之下，也是知晓个大概。
叶公好龙，然惧之于真龙。
经过他这些天反复的实验，除了自我调节优化能力是本能性的长期反应外，前两者由于身体素质和体力有限，一天时间内最多进行十分钟高强度运转，一旦超过全身肌肉就会酸痛难当、痛不欲生。
他有些不耐烦地用口音严重的普通话催促：“快点快点，等你很久了，过去拍下照，”他想把相机给陆言，中途犹豫顿了一下，显然是有些顾忌陆言手上的鱼腥和潮湿，他问道：“用过尼康D800没有，会不会用？”
“哎，哎，你冷静点……你要干嘛？还不先把相机捞上来，兴许能修好。”
他出社会早，人情练达，见过的人也是多不繁举，但像这小胖子这般模样的，却是头一次。这人的嚣张跋扈，倒让人有些惊奇。只是不知是惯小如此，还是欺陆言穿着简朴。
提着渔具马扎，骑着二手自行车，来到这个离新秦工业园不远的湖边。或约三五好友，闲聊吹水，恣意宣泄；或独自一人，独享这繁华城市背面的宁静。
“徐胖子，怎么回事？”
陆言掬了一把水洗了洗，一边站起来一边确认道：“啊，帮你们拍照啊？”他南方话说不好，只有用普通话来回答。
那就是一小段时间的人体精确控制和高速反射、运算能力，以及来源于身体本能的自动优化调节。
绝无相交的可能！
他只是在工厂里打工的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人物，每天面对的无非是工作琐碎，衣食住行，赡养父母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，虽然也没事混迹一下猫扑铁血，隔天便在微博和空间里发发牢骚，述说烦愁，虽然也会无聊时候在手机里面看看小说，做做白日梦。
静观其变！
抛开杂念，静心钓鱼，不到十分钟，路言又钓到两条稍小的罗非鱼。
但是仿佛游戏里面一样，瞬间爆发力、反应力如同技能大招一般，需要冷却时间，好好睡上一觉，整个人便能恢复正常了。
在没人的时候，他也偷偷摸摸地学着跑跳攀爬，进行所谓“跑酷”运动。
陆言肯定自己脑袋上既没有主角光环，也没有天使圣圈，菩提顿悟、脑力超强这些东西附身。物极必反，乐极常会生悲切。小人物谨慎的心态作祟，饱受阴谋论者荼毒的陆言，总是想着，如果贸然地暴露自己，那么他这个出头的椽子会否烂掉？
不过他说的是南方话，语调不同，也许是自己听错了。
陆言没注意他刚才说什么，一脸疑问，这男子走近过来，抬了抬手中的相机，问：“靓仔，过去给我们拍下合照。”
倘若是一个美梦，陆言宁愿沉醉其中，永不醒来。
他倒也有准备，右手撑地摔得并不重，但是左手却不知怎么的，一抖把相机给扔了出去。
星期六午后两点。
咕咚！相机应声落水，砸起一阵漪涟。
当然，这也许便是潜意识控制的调节优化能力的影响。